门里的媒婆道。
    夫人身旁的年轻女人掸了下手帕,掩嘴笑道:“你怎么能‘接’,别个新郎官才能接幺妹儿。”
    “对,对,”
    媒婆连声点头,笑开了,“大少奶奶说得对。
    我这就把幺小姐‘请’出来!”
    霞帔喜服,大红盖头,一双大脚探出门槛。
    陆家幺小姐搭着女用的手,跟在媒婆身后,身姿娉婷。
    夫人没忍住抹眼泪,大少奶奶脸上也没了方才的戏谑,依偎着婆婆,轻声劝慰。
    “好了好了,这是干啥。”
    陆老爷从旁走来,皱眉看这一群女人。
    可目光触及新娘子的身影,也有些哽咽了。
    “老爷,时间紧。”
    媒婆说。
    陆老爷跨出宅门,向女眷们点头。
    侍官便朗声道:“起轿!”
    八位皮肤黝黑、身材健壮的汉子合力抬起轿子,接着唢呐声起,敲锣打鼓,人、车、马走起来。
    一列华丽长队穿过石板铺就的窄巷,步入大马路。
    沿路挤满人,青砖大楼林立,匾额上书闻名的公司、商号、银行及国府机关。
    孩子们兴高采烈追赶,“来了!
    新娘子来了!”
    颠簸的大红玲珑轿子里,陆诏年一把扯下红盖头,道:“重死了!”
    轿旁的女用听闻动静,低呼:“小姐,吉日兴不得打诳语。”
    “怎么你也婆婆妈妈的。
    清早收拾到现在,饭都不让人吃一口,我这会儿还不能歇口气?”
    语气轻狂,透过帘子一角,却见她生了一张圆润小脸,一双眼恰若小鹿。
    *
    幺小姐打一出世,那脸蛋好似难得一见的南洋珍珠,光生,粉彩。
    起初没有动静,一屋子人不敢说话,陆老爷在门外候着,难掩焦躁。
    只听婴孩脆生生一哭,陆老爷如闻御诏,欢喜得直闯进屋。
    陆诏年哭声嘹亮,很快地出了名。
    她见了会馆那黑脸的二爷吓得哭,捅了鸟窝摔碎鸟蛋委屈哭,不愿上学堂同母亲闹着哭……
    陆家只得这么一位幺小姐,做老子的、做兄嫂的,一整个家门的亲眷都惯养。
    亲事说定的时候,陆诏年哭了三天三夜,嗓子喊哑了。
    于是晓得,哭不顶用了。
    一没裹足,二不斯文,你袍哥人家的女儿,还想嫁哪个大门大户呀。
    婆娘们背地里都笑话陆诏年。
    陆夫人把那些个婆娘叫到挂灯笼的堂口茶馆,烟杆上吊紫绸香囊,夫人一口一口抽着,也不说话。
    婆娘们照规矩摆茶碗,喝过茶,踅回家去了。
    陆诏年是陆家大小姐,想嫁哪户人家,嫁哪户人家。
    可这么闹,让街坊邻居看足笑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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