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诏年穿工装,头发剪得极短,像男孩。
    院里那位首屈一指的化工科学家时常出入陆诏年住所,人们打趣她们,更甚有人当了真。
    开春过后,城里人又有了谈论战争的兴致,说是以美国造军舰航母的速度,日本要吃败仗了。
    民国三十四年,八月十五日,日本天皇通过广播宣布日本投降。
    各地电台与报刊争相报道,一时间街头巷尾摩肩接踵,挤满了人。
    陆诏年正在实验室做涡轮测试,忽然听到欢呼传来,整栋楼都在摇晃似的。
    助理顾不上仪态,推门闯入:“日本投降了!
    战争结束了,都结束了!”
    陆诏年愣愣地看着对方,想说点什么,却觉哽咽。
    街上敲锣打鼓,红白喜事铺子的鞭炮被一抢而空。
    记者艰难地在人潮中移动,举着笨重的录像机记录这一刻。
    陆诏年被周围的人撞得头昏,好不容易站稳,发现施芥生握住了她的手。
    “我以为我不会再高兴了,不知道是高兴,还是替他……”
    陆诏年的话语被声浪淹没,施芥生低头想听清,陆诏年只是笑着回握了他的手。
    *
    九月,日本正式签署降书,中央军校举行了中国战区受降仪式。
    不日后,台湾光复。
    那些下江男人和本埠女人结成的抗战夫妻散了,人们都想回到家乡去,时人悲,时人喜。
    这份欢欣没能持续多久,法币持续贬值,货物流通困难。
    战时捞偏门,混得如雨得水的人吃到苦头,做正经生意的破产了,穷苦人家流离失所。
    人们发现即使胜利了,日子也没有好过,还更难了。
    “倒了胜利霉……”
    人们哀叹。
    大马路萧瑟,背后的陆公馆仍灯火通明。
    江北院子的人搬回公馆,因人多事杂,用人伙计们手忙脚乱。
    这天,施芥生同家姐上门提亲了。
    念及这么些年施芥生一心一意只待陆诏年好,陆老爷放下了门第之差,同意了。
    新来的小女佣欣喜地把陆诏年叫下楼,在门廊外后偷听,却见陆诏年震惊不已。
    “小姐……我真替你高兴!”
    陆诏年瞧了小女佣一眼,千言万语无从说起。
    厅里的人谈完了话,陆老爷吩咐人把小姐叫下来,陆诏年径自走了进来。
    “芥生,我们谈谈。”
    他们来到后院草坪,新搭的球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。
    施芥生以为陆诏年不满他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,解释道:“在这件事上,我想还是遵照传统,先取得伯父肯定,再……”
    “如果他不同意怎么办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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